【美】伊菲阿尼·埃西迈/著谢晓青/编译
阿米莉娅微笑着走得更快了——偷吻和偷情时刻总是最甜蜜的。她刚刚用黑色紧身裤和套在白毛衣上宽松的蓝色夹克替换了手术工作服，一顶奶油色的贝雷帽固定住了她金色的头发。阿米莉娅有一切笑的理由——年方二十六岁，已经早早地提前完成了她的五年计划，有一个喜欢的职业，银行里有七位数的存款，并且找到了爱情。
她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十分清爽，带着淡淡的烧木头和肉桂皮的香味儿。她走进公园时，入口处有一群人正在唱圣诞歌曲《铃儿响叮当》，歌声随着晚风时隐时现。接下来，他们开始唱席琳·迪翁的《不要把一切都留到圣诞节》。这一刻，阿米莉娅感觉他们是在为她而唱。
阿米莉娅朝“情人角”走去。这里有许多灌木，在春夏时开满了鲜花，为大胆的情人们在公园长椅上亲热提供了掩护，因此得到了这个绰号。现在，灌木上覆盖着一层闪闪发亮的雪，看上去像是小小的白色山峰。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席琳·迪翁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不会把它们留到圣诞节。
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折断了，就像有人踩到了一根干树枝。
阿米莉娅猛地转过身，没有人——只有公园里的路灯投下的影子。
她的苹果手机在手提包里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天哪！”她滑开屏幕接听，“你好，妈妈。”
“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
“妈妈，我几分钟前才下班。”阿米莉娅必须快点儿把电话打完，“妈妈，我晚一会儿再打给你……”
有什么东西向她扑来。阿米莉娅飞快地转过身，倒吸了一口冷气，脚下一滑倒在了雪地里。
一只猫头鹰展开翅膀，伸出的爪子就像在纽瓦克自由国际机场降落的空中巴士的起落架，降落在一片被雪覆盖的花篱根部。
瞬间，它又飞到空中，爪子上多了一只老鼠。它尖利的叫声与远处圣诞颂歌《铃儿响叮当》形成了合唱。
阿米莉娅目送这只大鸟消失在夜空中。
“喂……喂……”
阿米莉娅的手机掉在了水坑的边缘，她一把抓起：“对不起，妈妈，我的手机掉了。”
“那是什么声音？”
阿米莉娅笑了：“我在公园里，刚刚一只猫头鹰抓到了它的圣诞晚餐。”她的玩笑逗得自己笑得更厉害了，“别担心，我会回家过圣诞节的，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晚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使得阿米莉娅转过身来，突然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她的头上。剧痛在她的脑壳里爆发，树上的彩灯出现了重影，变得更加明亮，然后在她坠入黑暗中时消失了。她最后的想法是，新年的焰火庆典提前到了。
维姬·马特森洗了个澡，然后走进厨房去煮咖啡。水一烧热，她便扔进咖啡豆。机器响着，深棕色的液体从出液口滴了下来。维姬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法兰西香草的香味儿，残存的困意立马消失了。
她的手机响了，是彭斯侦探。
“早上好，维姬，莱文局长让我给你打电话。”彭斯说，“林肯公园有情况。”
“什么情况？”
“今天早上，一名跑步者发现了一具女性的尸体。我们已经派人去现场了，局长想要你负责调查。”
“好的，我马上就到。”
维姬和彭斯并肩走向用警戒带封锁起来的案发现场。他们两人都在衣服外面套着工作服，鞋上套着鞋套。她扫了一眼四周，看着昨晚下的雪摇了摇头。雪会掩盖犯罪嫌疑人攻击时留下的脚印和证据。
彭斯指着一个穿着跑步服、正在同警察说话的女人，说：“她发现了受害人，她说自己每星期按照这条路线跑五天。”
维姬四下打量，注意到公园对面的加油站。她希望加油站有指向周围的摄像头。
一名警察递给维姬一本登记簿，她在上面签了名。
彭斯抬起警戒带，维姬从下面钻了过去。然后他弯下近一米九的身子，也从警戒带下钻了过去。
维姬看着趴在地上的金发女郎，她的手掌朝下放在头边，好像在睡觉似的。“有身份证明吗？”
“有，我们找到了她的手提包。”彭斯说。
维姬的目光转向周围。一个融雪形成的水坑旁边有一串脚印，可能是跑步者的。
维姬戴上手套，弯腰从一丛花篱下捡起一根棕色的长羽毛，上面有独特的花纹。她把羽毛放进证据袋里，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反应过度了。“动机是抢劫吗？”
“我想不是，信用卡和约五百美元现金都在她的钱包里。”
维姬点点头：“随身带着，那可是一大笔钱，很容易拿走，却没有拿。”
“她驾照上的名字是阿米莉娅·波洛克。”彭斯说，“住在圣艾维斯的运河街274号。我们还发现了医院的工作证，她是米尔顿医疗中心急诊室的护士。”
维姬继续点点头：“如果动机不是抢劫，那会是什么呢？”
彭斯耸耸肩：“嫉妒，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情人间的争吵失了控……”
“你好，維姬侦探。”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彭斯的话。
维姬转过身，看到了头发花白的验尸官脸上的微笑。
“你好，帕特尔医生，见到你真高兴。”
一名调查员走过来，说他们已经完事了。
帕特尔对维姬说：“给我几分钟确定一下死亡时间，我需要测一下环境和受害人肝脏的温度，计算一下。”
“我们认为这是一次突然袭击，受害人头部受到钝器击打。”调查员说，“根据受害人倒下的姿势，她可能在听到攻击者的声音时转过了身子。验尸后，验尸官会告诉我们更多情况。”
“我要带几名警察在周围仔细搜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可疑的物件。”彭斯说。
维姬谢过调查员，看着帕特尔，问：“知道死亡时间了吗？”
“我必须把受害人带回实验室做进一步的检查。”帕特尔说，“死后僵直已经开始。根据初步检查，我认为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验完尸后，我立刻给你打电话。”
维姬把警车停在运河街274号门前。这是一幢公寓楼，受害人住在二楼。警车仪表盘的时间显示现在是上午十点。
她向公寓接待员亮了一下警官证，介绍自己是维姬侦探。
“你好，维姬侦探。”接待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英语中带着东欧口音。
维姬曾在法国上过大学，在那里听到过类似的口音：“莫斯科还是基辅？”
“基辅。有问题吗？”
“没有。”维姬说，“我们正在调查阿米莉娅·波洛克的凶杀案。”
他用手一下子捂住嘴：“凶杀！怎么回事？”
“我们正在调查。”维姬说，“平时有客人来找阿米莉娅吗？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你认为有谁可能会伤害她？”
“没有，她跟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
“我可以看看她的公寓吗？”
阿米莉娅·波洛克的房间很整洁，家具不多。起居室里有一个淡蓝色的沙发和茶几，一本关于猫头鹰的书放在写字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旁边。一个三脚架上安装着一台看上去很昂贵的单反数码相机，对着窗户外面。也许她是一个观鸟爱好者。
维姬翻了翻阿米莉娅的衣柜，她的衣服不多，但有很多性感内衣。
十分钟后，维姬已经在去见詹娜·理查德的路上，阿米莉娅在申请公寓时把她指定为紧急情况联系人。
起居室里，詹娜和男朋友彼得·梅隆坐在维姬对面的沙发上，两人的脸上都表现出震惊和悲伤。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阿米莉娅是什么时候？”维姬看看詹娜，又看看彼得。
“她上个星期来过这里。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詹娜把金发捋到耳朵后面，泪水顺着她的圆脸往下淌，“她是我的老朋友，是我劝她从海兰福尔斯搬到圣艾维斯来的。我该怎么对她妈妈说这件事？”
彼得摇摇头，轻轻搂着詹娜。维姬觉得彼得的方下巴、绿眼睛和运动员体型，跟詹娜的双下巴、龅牙和圆胖的身材不太相称。
“除了你们俩，她还有别的朋友或家人吗？”维姬问。
詹娜吸了一下鼻子：“她妈妈住在纽约海兰，我有时会给她打电话。”
维姬请彭斯给纽约警察局打电话，请他们派人当面通知波洛克太太。
“你们认为有谁可能会伤害阿米莉娅？”
回答是相同的——阿米莉娅跟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儿。
维姬说：“詹娜、彼得，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都是些必须要问的常规问题。”
詹娜用手背擦擦眼睛：“我懂。”
彼得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你们在哪里？”
詹娜扭头看看男朋友，又回头看着维姬：“我们在家。”
“有人可以证明吗？”
詹娜无助地耸了耸肩。
维姬留下了她的名片：“要是想起什么或听到什么，立刻给我打电话。”
下一步是去阿米莉娅工作的医疗中心。路上，维姬给彭斯打电话，询问他调查的进展情况。他们把任务进行了划分，他的任务是查看收集来的监控录像。
“我还在看加油站的监控录像，没有什么发现。”彭斯说。
“我在她的公寓和她的好朋友那里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我正在去医疗中心的路上。”
米尔顿医疗中心的接待区就像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厅，一盏枝形吊灯挂在天花板上，俯瞰着下方摆放的沙发和茶几。
维姬站在两个人后面，排队等着见接待员，她点着头随背景音乐《圣诞节我想要的只有你》打着节拍。
轮到维姬时，她介绍了自己并亮出警官证。可爱的老太太告诉她，医院保安部的头儿班森先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先打了个电话，然后给维姬指明去地下室保安部的路。
在班森先生幽闭的办公室里，维姬做了自我介绍。这里一面墙上是一块监控器面板，另一面墙上是塞满了文件夹的架子，中间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地板上堆着硬纸箱。班森说他认识圣艾维斯警察局的上一任局长，很乐意帮忙。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班森说，“你想知道昨晚阿米莉娅什么时候离开医院的？”
维姬点点头：“我们希望能找出最后一个看到阿米莉娅的人。”
班森打了几个电话后说：“阿米莉娅是昨天晚上八点离开急诊室护士站的。”他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指着面板上第一块监控器说，“八点零五分后，阿米莉娅出现在大厅的自动取款机前。”
阿米莉娅出现在屏幕里——快快乐乐，充满活力。维姬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正在看阿米莉娅生命中最后的几个小时。阿米莉娅穿着蓝色手术服走进大厅，向自动取款机走去。她在那里停留了几分钟，然后回到电梯里。
班森快进了一段，阿米莉娅再次出现在屏幕上，这次她穿着黑色紧身裤，白毛衣外面套着宽松的蓝色夾克。
维姬的心跳加快，阿米莉娅死时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她穿过大厅，向医院的出口走去，然后走出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班森输入了几个指令，阿米莉娅的图像又出现在屏幕上。外面一个摄像头正对着门。
“她又出现了。”班森说。
另一个摄像头捕捉到了她，在医院的出口处同一个女人说话。
她们说完话，走进了停车场，走出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这个女人会是凶手吗？
维姬的心跳得更快了：“你能把那个女人的图像放大吗？看上去她好像在等阿米莉娅。”
“我能做得更好。”班森移动鼠标，用一个方框罩住那张脸，然后截图下来。他敲了几下键盘后，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启动，打印出了这张照片。
维姬盯着照片：“她在这里工作吗？”
“我不敢肯定，但接待员莫莉也许知道，她在这里干了很久。”班森从椅子上站起来，“请跟我来。”
“哦，這是梅丽莎·狄更斯。”莫莉说，“她是护士助手，负责急诊室。”
给医院大厅打了几个电话后，班森说：“梅丽莎今天没来上班，早上打电话请了病假。”
太巧了，维姬脑子里的警铃响了起来。她从班森这里要来了梅丽莎·狄更斯的资料，通过短信发给了彭斯，然后给他打电话。
彭斯立刻接听了：“我收到了你的短信，一个可疑的人？”
“是的。昨天晚上八点三十分左右，她同阿米莉娅在停车场见了面。我们需要同她谈谈，但她今天没来上班，请了病假。她就住在你家附近，派几名警察去把她带到警察局来，我在那里跟你会合。”
维姬透过单面玻璃注视着一号讯问室里的梅丽莎·狄更斯。从车辆管理局的数据库得知，她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八左右。她穿着牛仔裤和宽松的橙色夹克，看上去像个模特。她梳着马尾辫，布满血丝的眼睛下面是大大的眼袋，整个人显得很恼火。
她的房东告诉警察，她去旅行了。她在去纽瓦克自由国际机场的公交车站排队等车时，被警察从队伍里拉了出来。她身上带着三千美元现金，这些钱是阿米莉娅从自动取款机里取出来的吗？他们很快就会找出答案。
维姬和彭斯走进讯问室。这是一个小房间，放着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墙壁粉刷成奶油色。维姬在梅丽莎对面坐下来，说：“我是维姬侦探，这位是我的同事彭斯侦探。”说着她冲彭斯点点头。
彭斯坐到梅丽莎的左边。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梅丽莎怒不可遏地问。
“监控录像里，你在米尔顿医疗中心外面同阿米莉娅说过话，之后你就打算离开。”维姬翻看着笔记，“去犹他州的单程机票，带着三千美元现金。”
梅丽莎耸耸肩：“那又怎样？同一个人说话就是犯罪吗？这是个自由的国家，我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
维姬眯起眼睛，探过身去：“事情真是这样的吗？你看到了阿米莉娅的钱，然后等待机会……”
梅丽莎皱起眉头：“什么？”
“你跟着阿米莉娅去了林肯公园，用钝器砸了她的脑袋，拿走了她的钱。你不想杀她，但不幸的是你下手太重，她死了。”
梅丽莎跳了起来：“她死了？”
“冷静！”彭斯点了点头，“是的，她死了。”
泪水从梅丽莎的眼睛里涌出来：“怎么回事？”
“我们认为你会告诉我们。”维姬说。
“你们认为我跟这事有关？”梅丽莎哽咽着说，“阿米莉娅是我的朋友，她是唯一相信我的人。我们讨论了圣诞节的计划，我说我想去参加一个写作培训班，但要花很多钱，希望圣诞老人能给我这个机会。然后她让我晚上八点在医院跟她见面。”梅丽莎擦擦眼泪，“她给了我那笔钱，还鼓励我。我没有杀阿米莉娅，马库斯过来后我就离开了。”
维姬问：“马库斯是谁？”
“马库斯·内尔，是急诊室的医生。”
维姬把这个名字写在记事本上：“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你在哪里？”
“我在一个聚会上。”
彭斯走过来时，维姬正在查看阿米莉娅的财务状况。
“梅丽莎的不在场证明核实了。她参加了一个家庭聚会，并且在那里睡到了今天早上。我到那里时，房子里的人还在睡觉。其中一人给我看了一段昨晚他们用手机拍的视频，梅丽莎在唱卡拉OK。”
“要是她溜出去实施了犯罪，然后再回到聚会上呢？谁也不知道。”维姬说。
彭斯摇摇头：“有这种可能，但我认为不是她干的。”
“你还查到了什么？”
“我去了米尔顿医疗中心，同马库斯医生谈了谈。”
维姬挑着眉说：“是吗？”
彭斯抱起胳膊，点了点头：“我询问他时，他表现得十分震惊，他说阿米莉娅是一名很好的护士。班森证实马库斯医生昨天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都在医院。”
维姬叹了口气：“我感觉我们漏掉了什么东西。我们没有在案发现场找到受害人的手机，对吧？”
“对。”
维姬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拿起听筒：“你好，我是维姬。”
“你好，侦探，我是帕特尔。”
维姬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什么，心跳得快了起来：“嘿，帕特尔医生。”
“我有些结果要告诉你。”
“我马上就到停尸房去。”
“别，现在别来，我正要去出席一个会议，你可以过一会儿再来。就像我先前说的，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死因是钝器伤，但她死前一两个小时内有过性行为。”
“她是被强奸的吗？”
“我认为不是。”帕特尔谨慎地说，“受害人身上没有淤青，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也没有自卫性的伤痕。”
“可是威逼或胁迫也不会留下痕迹。”维姬说。
“说得没错。我在受害人的体内发现了男性DNA，现在实验室里正在进行分析。我得走了，等会儿再说。”
维姬挂断电话，把帕特尔的话转述给彭斯。
彭斯点点头：“两厢情愿？”
“我也这么想。”
彭斯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接着去查看监控录像，上面一定有什么信息。”说完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维姬晃动鼠标唤醒电脑，继续查看阿米莉娅的财务报表，维姬注意到她的收入大幅度飙升，远远高于她作为护士的收入。这些钱来自MeFans Inc。
维姬听说过OnlyFans，两者类似吗？她在谷歌上搜了一下MeFans Inc。
MeFans Inc是位于特拉华州的一家提供线上订阅服务的网站，内容创作者可以从订阅他们频道的用户那里赚钱。
在网站注册后，维姬找到并订阅了阿米莉娅的频道。上面有阿米莉婭的照片，她穿着比基尼或性感内衣，对着镜头微笑。
维姬认出了照片上的房间，是阿米莉娅的公寓。现在，维姬知道那架单反相机除了观鸟外的其他用途了。阿米莉娅在照片上的穿着，解释了为什么她公寓里有满柜子的性感内衣。
维姬继续浏览阿米莉娅的频道。订阅是分等级的，其中有个特殊服务的标签，维姬点开它，阿米莉娅要收取至少两千美元的特殊服务费，接不接受由她自己决定。
“侦探，我不知道你还对这类事感兴趣！”彭斯靠了过来，“这是受害人吗？她有个MeFans网页？真可惜！也许是她的某个客户杀了她。”
维姬将屏幕最小化到任务栏：“也许是她的某个客户干的？动机是什么？杀了她，他就再也看不到她的表演，享受不了她提供的额外服务了。”
“把页面点开。”彭斯说，“我想看看她最后一次发的帖是什么。”
维姬点开了页面。
“点这一个。”彭斯指着一幅阿米莉娅穿着裙子的画面说，“看，跟其他的不一样——她穿得整整齐齐。看看日期。”
维姬点开阿米莉娅的最后一期视频，那是她被谋杀的前几天。
阿米莉娅看着镜头，说她将关闭MeFans网页，开始新的生活。
“开始新的生活？”彭斯低声说，“为什么呢？她有疯狂的付费粉丝，干吗要关闭网页呢？”
维姬微笑着回答：“也许她找到了信仰。”说完，她的脸色严肃起来，“她说她要开始新的生活。”她读着视频的评论，“看看她的粉丝都说了些什么。有些粉丝对此很不高兴，也许他们中的某人……”维姬感觉破案的关键可能就在这里，“我们必须查看她的MeFans记录，弄到她的客户名单。”
“这事交给我吧。”
维姬感谢了他：“我饿极了，想去便利店买点儿吃的，你要点儿什么吗？”
彭斯摇摇头。
“要是有事，给我发短信。”维姬说完便走了。
她从便利店买了一包鸡肉沙拉，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这时，她的手机发出嗡嗡声——彭斯发来一条短信：名单弄到了，在你的邮箱里。
维姬拿出手机，登录圣艾维斯警察局网站，点开电子邮箱。
阿米莉娅有两千多名付费粉丝。
“天哪！”维姬喃喃自语道。她想起那些视频——阿米莉娅穿着比基尼，身材娇小匀称，声音甜美。她拥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粉丝，男女都有。她的任何一名粉丝都可能变为跟踪者——如果对她的退出感到不满的话。
维姬认为，如果他们想找，当地的粉丝应该更容易找到阿米莉娅。维姬把粉丝们按地理位置进行了划分，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马库斯·内尔医生，用户名是RockMD。
维姬回到警察局，走进彭斯的办公室。
彭斯的眼睛从电脑显示器上挪开：“收到我发给你的电子邮件了吗？”
“收到了，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
彭斯仰起头：“真的吗？”
“在记录里搜搜RockMD。”维姬说。
彭斯的手指敲击了一会儿键盘，然后点了一下回车键：“马库斯医生？”
维姬笑了：“现在，我很想同他谈谈。”
彭斯眯着眼睛说：“我之前问过他还有没有别的可以告诉我们的信息，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我们应该请他到警察局来一趟。”
马库斯医生坐在2号讯问室里，看上去很不高兴。
“晚上好，马库斯医生。我是维姬侦探，你已经见过彭斯侦探了。”维姬走进去说。
“是的，我见过了！这是怎么回事？”马库斯指着彭斯问。他穿着手术服，棕色的保暖短夹克放在桌子上。
“我们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你没有告诉我们全部真相，RockMD。”维姬说出最后一个词时拉长了声调。
马库斯张大了嘴巴。
“你有很多次为阿米莉娅的额外服务付费——一次正好在她死之前。你最好坦白交代，我们正在分析从她身上发现的DNA。”
马库斯跌坐在椅子上：“D……DNA？请别告诉我的妻子。”
“马库斯医生，你有比被妻子发现更大的麻烦。”维姬说，“你是头号谋杀嫌疑人。”
“谋杀？我没有杀她！她给了我极大的愉悦和满足。”
“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你在哪里？”
“我在做手术。我到得晚了点儿，因为……因为我开车送了阿米莉娅。”
维姬和彭斯对视了一眼。
维姬感到肾上腺素在奔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呼出来：“阿米莉娅怎么会在你的车里？”
“说来话长。”马库斯说。
彭斯笑道：“我们有的是时间。”
马库斯看上去有点儿无可奈何：“大约一年前，我订阅了MeFans。浏览网页的时候，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便订阅了她的频道。可以想象我有多么吃惊，她竟然是和我一起在急诊室工作的护士。我付了钱——为了额外服务。直到前几天，她说她要关闭网页了。”
维姬问：“为什么？”
“她要结婚了。”
“结婚？”维姬和彭斯异口同声地问。
马库斯耸耸肩：“事实上，我也是这样的反应。昨晚我在停车场遇见了她，我要求额外服务，她说已经结束了。我逼迫她，说会付一大笔钱后，她答应这是最后一次。我们是交易型的关系，她发给我一个链接，我立刻付了钱。我们在我的车里做了爱，然后送她离开。”
“什么时候？”维姬问。
“九点左右，或者更早。我差点儿没来得及做手术。”
“你送她去哪儿了？”彭斯问，“有人看见她下车吗？”
“我不知道！我记得她收到了一条短信，然后让我把她送到林肯公园。你们应该集中精力找出她在林肯公园见的是谁。”
维姬站在一块白板前，试图解开这个谜题。早些时候，她在上面写下了一些要点。
彭斯拿起一支记号笔，走到白板前：“她结束了非常赚钱的副业，不再见她的付费粉丝……”他边说边在这几点之间画了一条线。
维姬用手指敲着嘴唇。
彭斯说：“什么会使一个女人这么做？”
“生命受到威胁？”维姬说，“哦，她说要结婚了，所以也许是爱情。”
彭斯问：“同谁结婚？”
维姬搓着双手：“她收到了短信。哦，她的手机找到了吗？”
“我们仔细搜查了案发现场，没有找到她的手机。”彭斯说，“也许她的手机被凶手拿走了，那是最符合逻辑的做法。”
“我觉得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维姬看了看墙上的钟，晚上八点，“我们明天再继续吧。”
回家时，维姬顺便去了趟詹娜·理查德的公寓，她需要阿米莉娅的手机号码。
“有消息吗，侦探？”詹娜打开门，看到维姬时惊讶地问。
“没有，我只是想再问一遍那些问题。”
“好吧，请进。”
维姬走进公寓，注意到一件新添置的东西：“这只大猫头鹰，原来不在这里吧？”
“它其实早就在我家了，彼得为它配了一个支架，一直放在车里。很漂亮，不是吗？”
维姬点点头：“看上去像真的一样。”
“它就是真的——动物标本。”
“哇，它的翅膀展开那么宽，看上去太威风了！”维姬四下扫了一眼，“彼得呢？”
“阿米莉娅的死让他太难过了，他吃了一些帮助睡觉的药。好在这件事还没有把我击倒。”詹娜撅起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气，“阿米莉娅和我从小就喜欢猫头鹰，它们是有趣的鸟类。你知道它们在唱歌的时候表达的意思吗？它们用鸣叫表示那是它们的地盘，用尖叫把入侵者赶走。”
“猫头鹰的语言？有趣！”维姬兴奋地说。
詹娜笑着问：“要喝点儿什么吗？咖啡、茶，还是水？”
维姬摇摇头，关于鸟的话题让她暂时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她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后，回到正题上：“阿米莉娅开心吗？她有男朋友吗？”
“她很开心，但没时间交男朋友。她不是在急诊室，就是待在家里。”詹娜的眼里含着泪水，嘴唇颤抖，“我不敢相信她走了。”
“请节哀顺变。我该走了，很抱歉冒昧前来打扰。”维姬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抓住门把手时突然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我差点儿忘了，阿米莉娅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们还没有找到她的手机。”
詹娜愣了一下，然后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划开屏幕，飞快地报出阿米莉娅的手机号码。
维姬重复了一遍得到确定后说：“谢谢。”
维姬回到家直接进了卧室，然后把阿米莉娅的手机号码输进她的工作面板，打开包含阿米莉娅客户名单在内的文件。三十分钟后，困意涌了上来，于是她去煮咖啡。
手机从她的手上滑下来，掉进咖啡机的水槽里。
“见鬼！”维姬赶紧把手机从水槽里捞出来，立刻用衣服擦干。接着她突然想到，她用的苹果手机是防水的。
维姬仰起头，回想起林肯公园里，阿米莉娅的尸体旁有个水坑，也许阿米莉娅的手机掉在水坑里了？维姬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去一趟公园——不管是谁要求同阿米莉娅见面，她的手机里就藏着那把找到那个人的钥匙。
维姬开着车飞速向林肯公园驶去。
她一个急刹车，抓起手套从车里跳下来，向案发现场冲去。
警戒带还在那里。维姬把手伸进水坑时打了个哆嗦，她的手沿着坑底划拉，碰到了一样东西，她的心跳开始加速——是一部手机。
維姬把手机侧过来，让水尽量流出来，然后擦干手机，将它放进证据袋里。她隔着塑料袋按了一下手机电源键，手机亮了。她兴奋地向自己的车走去。
回到警察局，看到彭斯时维姬扬起眉毛：“你还在这里？”
彭斯抬起头：“才十点，还在看监控录像。我以为你回家了。”
维姬举起证据袋。
彭斯睁大了眼睛：“是阿米莉娅的手机吗？你在哪儿找到的？”
“案发现场，一个冰冷的水坑里。”
“我打赌手机锁上了。”彭斯说，“把手机给我，IT鉴证室有个小伙子，他有台电话分析仪。”
二十分钟后，彭斯回来了。
“手机打开了？”维姬叫道。
“我得不停地触摸屏幕，免得手机再锁上。”彭斯说。
维姬有个更好的主意——她点开手机里的地图图标，输入她的地址开始导航。
“主大街向左拐。”导航仪用优雅的英格兰口音说。
彭斯看了一眼维姬，笑着说：“只要一直在导航，手机就不会锁上——天才！”
维姬知道，在法庭上这部手机不能成为证据，但她希望能找到一两条线索，弄清楚当时阿米莉娅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她点开短信图标。
邀请阿米莉娅去林肯公园的短信静静地待在那里，维姬记下了号码。
“让我看看。”彭斯把这个号码输入他的手机并拨通，听到的是忙音，“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一次性号码。”
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维姬发现昨天晚上九点四十五分，最后一个电话是区号为845的号码打来的，持续了一分十秒。
维姬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这个号码。
“阿米莉娅！”一个女人说。
维姬解释她是警察。听到这个女人说她是阿米莉娅的妈妈时，维姬感觉喉咙堵得慌。
“请节哀顺变。”维姬说，“我们正在努力调查。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没问题。阿米莉娅说好回家过圣诞节的。”阿米莉娅的妈妈哽咽着说，“我们最后一次通话时，她正在公园里。有一瞬间，她的手机还掉地上了。”
“怎么掉的？”
阿米莉娅的妈妈笑了：“她说一只猫头鹰突然俯冲到她旁边，去抓它的圣诞晚餐，吓了她一跳。然后她说必须挂电话了，听上去她要见什么人，我都没来得及说再见。”说完她又呜咽起来。
维姬再次表示了她的哀悼，挂断了电话。她把阿米莉娅妈妈说的话告诉了彭斯。
“一只猫头鹰吓到了阿米莉娅？”彭斯说。
维姬点点头：“我觉得阿米莉娅喜欢猫头鹰。”她想起阿米莉娅公寓里的书。
阿米莉娅的手机响了。
维姬和彭斯愣住了。
彭斯伸手去拿：“我们应该接吗？”
维姬拦住他：“等等。”
手机铃声停了，维姬伸手去拿——它又响了起来，是同一个号码。
有人在寻找阿米莉娅的手机。
维姬从椅背上抓起厚呢短大衣，她知道这个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
维姬、彭斯和两名警察突袭了空旷的林肯公园。
维姬向案发现场走去，一个小时前她刚来过这里。她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突然她看到了手电筒的光，有人正弯着腰在花篱根部寻找着什么。
“在找这个吗？”维姬举起装着阿米莉娅手机的证据袋。
詹娜·理查德猛地转过身来，手电筒从她手里掉了下去。
“维……维姬侦探，你在这里干什么？”
“为什么，詹娜？为什么这么做？”
“做什么？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用一次性号码不停地拨打阿米莉娅的手机，希望听到手机铃声，以便你找到手机拿走。游戏结束了，詹娜。我们看到了你发给阿米莉娅的短信，你用彼得的手机发的短信。你邀请她来这里，然后杀了她。”
詹娜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彭斯从一堆雪后面跳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另外两名警察挡住了她试图逃走的每一条路。
詹娜怒视着他们：“你们什么都证明不了。”
维姬走向詹娜，虽然她认为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羽毛是属于另一只猫头鹰的，但还是决定利用它。“不是每个人的起居室里都有一只猫头鹰标本，但它的羽毛少了一根。我在案发现场找到了那根羽毛。”
詹娜张大了嘴巴。
“不是每个人的起居室里都有杀人凶器，上面粘着一绺阿米莉娅的头发。”维姬说。
詹娜怒视着维姬，眼睛瞪得像圣诞树上的球形装饰品。
维姬的虚张声势奏效了，她需要再加一把火，让詹娜坦白：“为什么，詹娜？阿米莉娅没做过伤害你的事，为什么？”
“因为阿米莉娅是个无情的、为所欲为的荡妇！我收留了她，把她从那个小镇带出来，可她却用偷走我男人的方式来报答我！”詹娜气愤地说，“他们要结婚了。”说完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
“那你也不能杀了阿米莉娅。”
詹娜呜咽着跪在雪地上：“阿米莉娅没来之前，彼得一直好好跟我在一起。我本来只想同她谈谈，可是当猫头鹰吓到她时，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我的手里拿着那个支架……”
维姬从皮带上取下手铐将詹娜铐上，詹娜没有反抗。维姬对詹娜说：“詹娜·理查德，你因谋杀阿米莉娅·波洛克而被逮捕。”
莱文局长穿着藏青色西装，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維姬说：“你怎么知道猫头鹰支架是凶器？”
“我其实并不知道。”维姬说，“是詹娜坦白的，不过她以为我知道。我根据既有事实做出了推断，从而让她坦白。我第一次去她的公寓时，猫头鹰标本和支架不在那里——而我在案发现场捡到了一根猫头鹰羽毛。但根据阿米莉娅妈妈所说，这根羽毛似乎是一只活猫头鹰身上的。”
“让我把事情梳理一下。”莱文局长说，“阿米莉娅在MeFans Inc上挣了七位数，她还同她朋友的男朋友彼得有恋情。”
维姬点点头：“他们打算结婚，然后圣诞节时去看她的妈妈。”
莱文局长点点头：“阿米莉娅在停车场遇见了马库斯医生，他是她的超级粉丝。然后她收到一条彼得发来的短信，于是来到林肯公园，但那是詹娜以彼得的名义发的。阿米莉娅去了林肯公园，以为能见到彼得，而詹娜用猫头鹰支架袭击了她。那是事先计划好的——詹娜残忍地谋杀了她的朋友。”
维姬点点头。
“彼得此刻在哪儿？”
维姬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们询问过他后就让他走了，没有他参与谋杀的证据。”
莱文局长笑着说：“干得好，维姬！早些时候我跟彭斯聊过了，他说他要去机场赶飞机。你呢？圣诞节有什么计划吗？”
维姬犹豫了一下：“我还在考虑。”
“我约了几个人去吃晚饭，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维姬笑了：“我会考虑的，局长。谢谢你，圣诞节快乐！”
责任编辑/张小红
文字编辑/李敏
插图/杜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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